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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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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9

“嗯。”崔鶯鶯還有什麽法子, 只能一邊默念謝知鶴快點走,一邊胡亂的抱著他,小雞啄米似的點頭。拜托, 拜托,可別再過來啦!她的臉,真的是沒有什麽好看的!

裴茗光低眸, 柔然發絲在他的掌心之中, 崔娘子這時候和平日裏很不一樣, 朱唇已經斑駁了一塊, 妝面有些不那麽整潔, 可她很真實, 就像是不會說笑的畫中人,走了出來。

他很篤定, 她這般, 不是因為他。

冷冽的春日,潮濕的衣裳,惹得他渾身煩躁, 裴茗光的指甲輕掐了下手背,很酥癢。

他很罕見的, 表達了此刻內心的不滿,“這位大人,你似乎不該出現在這裏,既然不該出現就該趕緊的消失才對,這樣對你對我都好。”

崔鶯鶯滿意裴茗光的態度,就是這樣沒錯!把人趕走, 她不想再留在這裏了!

裴茗光察覺到問題的所在,他們之間的相處是假象, 等明白這一點,這讓他有些心裏不是滋味。

折斷她的翅膀有什麽用?崔娘子本身就足夠漂亮了,她就是在天邊唯一的皎月,人人擡頭都可以見到,人人心中都想覬覦的存在。

裴茗光的眼凝視著她的唇,不能怪月亮,而是要怪那些貪心的俗人!

譬如,這位。

謝知鶴真是嘆為觀止,如今才知道,這世上,當著是不知禮義廉恥的,一對偷情狗男女!

謝知鶴當然是在看一場猴戲,也再琢磨著,怎麽把外頭的人引過來,獨樂樂,不如眾樂樂!倘若表妹在這裏的話,她又會是個什麽樣的表情?

那個吵不過他,動不動就會耍賴,鬧脾氣的小娘子,應當是還要哭的。

回到宴上。

謝知鶴是越想越氣,原來知道小表妹所嫁非人,他卻是一點都快樂不起來的。

迎面而來是陳佳妍,對著他福了福,“總聽鶯鶯念叨表哥是人中龍鳳,今日所見謝大人,果然是所言不虛的。”

謝知鶴回了一禮,道,“你便是陳家娘子,表妹在信中也時常提起你。”

“鶯鶯與謝大人最是手足情深。”陳佳妍眼珠子亂轉,他倆應當是沒有見到面吧?要不找個借口問一問:“謝大人,想必是很在乎鶯鶯的。”

其實,謝知鶴已經很久沒有崔鶯鶯的消息了。他是不是對小表妹太不關心了?

他們之間因為婚約的事,當初是鬧得挺僵的,他一直覺得崔鶯鶯是在怪他。

可當些謝知鶴在外頭,他頭一回聽崔鶯鶯是這麽惦念著他的,卻很是受寵若驚。隨後心裏那奇怪的滋味,更是起了漣漪,“今日,怎麽不見表妹入宮赴宴?”

那他們,就是沒見過!陳佳妍暗自叫好,又道,“鶯鶯自成婚後,身子一直不好,便很少出來。”

謝知鶴了然於胸,裴茗光這番對待新婚妻子,可見兩人關系極差。表妹又是一根筋到底的傻子,怕是難過的無人可說,只能憋悶在心裏,故而,氣血淤堵,犯了舊疾。

這一場婚事,他是不是要負很大的責任?

倘若,當初同意長輩安排,崔鶯鶯也不會變成京都的笑柄。謝知鶴明白不管如何,謝知鶴作為崔鶯鶯的表哥,他對此事不能置之不理。

景仁宮中慕蝶衣聽了宮女回話,擰著眉,“可是看錯了?首輔大人怎會看上一個丫鬟?”

“娘娘!絕不會看錯!正要帶著人往偏殿裏去呢!”

慕蝶衣這些日子姐就沒見著過裴茗光,本以為,是崔鶯鶯吹的枕頭風,是要離間他們二人,還害她擔心,可聽了今日的消息,總算是定了心,“男人麽,都愛沾花惹草,不是什麽大事。”

“可是娘娘,大人似乎不愛來景仁宮了,也對我們的事不大上心了。”

“陛下最近也不愛來,可不正事因為,他有了崔昭儀這位新人?”慕蝶衣撥動指甲,道,“哄著,讓著,我還是宮中唯一的貴妃娘娘。”

“那娘娘的意思是,我們就不必去打擾了?”

“不僅如此,還要再送一爐歡情香過去,給首輔大人助助興。”慕蝶衣微笑道,憑什麽,她要忍受三宮六院的嬪妃,而那崔鶯鶯卻是裴茗光唯一的夫人?

……

崔鶯鶯一路被裴茗光拉著,她總提心吊膽,害怕有人忽然認出她來,她牽著的手指也有些跟著發顫。幸好,這條路還算安靜,沒有見到什麽人。

到了個像是偏殿地方,房門一關,她總算扯掉掛在臉上像發臭抹布似的面紗。

“你先去內室坐下,我去找人來,給你換一身衣裳。”裴茗光見著那一身婀娜,別過臉去,又開了門出去了。

再之後,崔鶯鶯就是躲在內室裏,見著個宮女放了衣裳,點了沈香,還稱呼她姑娘,問她要不要重新梳頭發。

崔鶯鶯當然是不會讓這宮女進來,裴茗光像是猜出她的所思所想般,讓那宮女下去了。

這一身衣裳並不好脫,她自己一人忙不過來,便叫了裴茗光進來幫忙。先前,是真的在脫衣裳,可當頭發勾住胸前的紐扣,他盯著那處看的時候,就有些變了味道。

崔鶯鶯扯幾下,烏黑的發絲細密,連著頭皮,讓人疼的厲害,“夫君大人,幫幫我罷。”

裴茗光被她這一聲撒嬌,喊的沒了脾氣,先前還懷疑她的那些想法,早已經跑的不見了。

他身上的官服也是濕透了,因為這關系總覺得心跳比往日裏快些,要秉著呼吸,才能克制住某一種想法從腦海裏跑出來,碰碰她,摸摸她,衣料開始先他一步摩挲崔娘子的臉。

崔鶯鶯道,“夫君大人解不開的話,就不要麻煩了。”

她可沒有耐心陪著他玩兒。

裴茗光的手指輕輕探過來,碰觸到綿軟,他的呼吸有點紊亂,“不麻煩。”

他自然是要對夫人更溫柔些,才好。

崔鶯鶯的頭發自小就被打理的極好,如今雖說有些亂,但裴茗光呼吸之間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薔薇花露的氣息。像是編制的漁網,將人困在其間。

裴茗光的喉嚨發癢,很了解,他跑不掉,“夫人,夫妻本是一體,像這樣的小事,你不必覺得會麻煩到我。”

“是麽?我既然不知道。”崔鶯鶯躺在他的懷抱裏,她擡起眸子,眼裏有水霧之氣,姿態依賴。

“把話說開了,就好了,沒什麽要緊。”

裴茗光的呼吸重了,他的指尖溫柔的將打結的發絲一縷一縷的解開,不知疲倦似的。

兩人離得太近,指尖不經意就會碰觸到她,崔鶯鶯又開始不耐煩的哼哼。

但這種抱怨的聲音聽在裴茗光的耳朵裏,也是極其的悅耳。他的腦子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刺激到了一般,處在一個恨興奮的狀態裏。

外頭的雨聲停t歇了,天光有些放亮,落在偏殿的圓形窗囪上。

裴茗光單手扯開官袍上最上面的一顆扣子,裏頭的交領素衣沾上了水漬,略顯得有些不太整潔,可這樣狼狽的首輔大人卻也少了往日裏的威嚴與拘謹,多添了幾分為人夫的溫和感。

他的盡量不碰到她,出聲道:“夫人別著急,我會輕一點的。”

他是在和她說話麽?

崔鶯鶯怎麽覺得,是在夢裏頭才會出現的幻覺。

鎏金香爐裏的煙裊裊上升,她鼻尖所聞的均是來自這男人身上味道,大約是沈香太過濃郁,她的頭有些發昏。

所以,當他撩開她的發,觸碰到後勃頸那片肌膚的時候,她整個熱都打了個哆嗦。

沈香的味道太重,好像是要把人熏入味了。她才不會被他偶然施舍的溫柔,給迷惑住了。

“沒關系,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?”崔鶯鶯想快點結束目前的場景,扯斷幾根頭發,痛也就是一瞬間的事。她已經習慣了裴茗光冷淡,一時間裏,他這麽溫柔且小心翼翼,真的讓她很不習慣。

可裴茗光卻說,“夫人,如果你還想要這頭發的話,最好還是莫要動了。”

“難道說,不是夫君大人的能力不行麽?”她感覺到後勃頸的手,又將她壓低了些,耳畔邊都能聽到他胸膛的心跳聲,咚咚咚,跳的很快。

裴茗光發現了崔鶯鶯進入這偏殿後,就有些心緒不寧,頻頻做一些小動作。

如今,她又刻意說出這樣的話來,似乎這樣子,就可以不用接受他的關心。

然後就能自然而然的,又回到劍拔弩張那個點。

裴茗光似乎是有點發現了什麽,崔鶯鶯她都沒有打算和他好好說話。這種情況,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?他稍微回憶了下,好像是從信王回京都,他不允許她出門,兩個人的關系因此逐漸惡化的?

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。

裴茗光擅長捕捉人心,他隨意的輕笑了下,“夫人,故意點我的是吧?”

“我哪兒敢啊?”剛還想繼續說些什麽,頭皮一松,頭發被解開了,崔鶯鶯的肩膀被扶住,帶到了裴茗光跟前,四目相對,“你……想幹嘛?”

室內的煙越發得大了,影子虛虛幻幻,模糊了。

崔鶯鶯輕輕眨過睫毛,一個穿著官袍的男人正站在她跟前,想必是很熱吧,扣子也解開兩顆,倒是顯得有幾分不羈。

“原質哥哥?”

那人臉上似乎有驚愕的神色,煙霧將他的臉都蓋住了。

裴茗光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稱呼,震得說不出話來。崔娘子對他到底有多不滿,才會在親熱的時候,喊出別的男人的名諱。

原質哥哥?謝知鶴麽?

他還真是該死的陰魂不散啊!

“原質哥哥,我們不可以這樣子。”崔鶯鶯低下頭,雙手捂住眼睛,明知道不該說,但她還是照說不誤,“我已經成婚了。”

他聽不得從她嘴裏提起旁人的名字。

原質哥哥?哈!如此親昵……崔鶯鶯與謝知鶴之間的關系,那已經超出了之正常表兄妹的相處,兩人又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,保不準還有些他不知道的。

裴茗光呼吸微亂,眼神漆黑如點墨,“我以前這樣對待過你麽?”

“原質哥哥,你忘記了?當初爹爹提議要我們成婚,你就發了好大的火。”崔鶯鶯揉了揉額頭,她無法確定眼前站著的人,到底是誰了,“你還拽著我去了你的房間,這件事,我誰也沒提起過。”

裴茗光的臉色已經非常的難看,果然,他的直覺沒有錯,崔鶯鶯和謝知鶴之間是有段過往的!

他壓抑著怒火,說,“抱歉,我記不太清楚了。”

“原質哥哥沒關系,我早就原諒你了。”崔鶯鶯的記憶只停留在她隨著陳佳妍一起入宮,她說會讓謝知鶴來見她,趁著這個機會,兩人好好聊聊,“是佳妍讓你來見我的吧?”

什麽?他們還想偷偷在私底下見面!

即便是陳佳妍安排的,還是讓裴茗光耿耿於懷。

“原質哥哥,以前是我賭氣,覺得你對我太兇了。所以,一直沒有把話和你說清楚。”崔鶯鶯渾身緊繃,眼前更是天旋地轉的厲害,那眼前這個扶著她的男人便是謝知鶴無疑了。

“那你有什麽話想要和我說的麽?”

裴茗光側頭看見她脖頸兒深處不住的紅,似乎是這香不對勁?擾亂了她的神智。

可當崔娘子的這話一出,他就有些來了興致,想繼續聽下去。

她的聲音低下來,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,“原質哥哥,你一直都誤會我了。”

裴茗光垂著眸,問,“我誤會你什麽了?”

崔鶯鶯,“我並不曾愛慕過你,也從未起過要嫁給你的念頭。”

“表哥。”崔鶯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,眼淚就順著臉頰流下來,她哭的氣喘,“我這麽這麽喜歡他,裴茗光為什麽就不能看看我?這世上,怎麽會有狠心腸這樣的人啊!”

眼前晃過一陣光,她再次擡起眼看過去,謝知鶴站周遭的輪廓慢慢的模糊。

那雙手掌已經撫摸上她的臉,憐惜之極,像是要把她掉落的眼淚好好收集起來,“你別哭,有什麽事說出來,我幫你解決。”

“真的麽?”崔鶯鶯就像在漂泊的大海裏,忽然見到一塊木頭,迫切的想要抱住。

裴茗光克制著,沒有摸她的頭發,崔娘子看起來很難受,他很心疼,“嗯。”

在崔鶯鶯記憶裏,表哥就是很厲害的人物。

她輕輕呼出一口濁氣,心跳的飛快,推開他的手,“可是我說出來,就會害了你。還有夫君大人,如果知道我們私下裏見面,一定會生氣的。”

這麽一副為別的男人擔憂的面孔,還真是讓裴茗光看了不舒服。但崔娘子的話有足以將這些不舒服,全部抵消,他塵封已久的心看上去像是要從死灰裏覆燃一把。

這目光迷離的崔娘子,都到這個時候了,似乎還要顧忌他的臉面?

被人捧在掌心裏的崔娘子,容貌出生都是頂好,因為她們這些貴女生來什麽都不缺,待人也像是逗趣個樂子。慕蝶衣就是如此,那崔鶯鶯她呢?

她曾說愛他之言,到底是戲弄,還是別的?生的眉睫烏濃,如煙如畫,像是慌了神:“罷了,我早就習慣。”

裴茗光呼吸微窒,幾乎是帶著哄騙的語氣,眼神中帶著期盼:“你以前不是什麽話都和我說麽,所以,你放心,我會幫你保密的。”

她覺得這話不太對,想要反駁。

自己好像也沒有在謝知鶴跟前訴過苦吧?

只是她的腦子不受控制,忽然有些想裴茗光,要不是他,她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?

見崔娘子不言語,裴茗光再次關懷的問,“可是有什麽人,讓你不開心了?”

是啊!

她的心結從來都是那個男人。

崔鶯鶯捂住臉,小聲哭泣:“夫君大人,他只會向著慕貴妃,從來不會向著我。”

她說的斷斷續續,像是醉酒般,裴茗光碰了碰她的體溫,燙的驚人:“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?”

“嗯。”崔鶯鶯就是說不出哪裏不舒服。

得忍,忍無可忍,從頭再忍!

小不忍則亂大謀,不能耽誤與裴茗光和離的計劃,這道理,她懂。

那謝知鶴能幫她些什麽呢?他如果覺得這麽多年對不住她,那是不是她提什麽要求都可以?

崔鶯鶯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,好暈啊!

好像有一團火往身體裏躥,又像是一塊寒冰,她覺得自己是不是被下藥了?不然,如何這般的古怪,連那位兇巴巴的表哥也對她溫柔起來了,或許,謝知鶴在可憐她罷:“原質哥哥,你真的保證不說出去麽?”

他的臉實在是看不清。

當她靠近他一些,身體的那股燥熱才會感覺稍微好些。

裴茗光垂著眼,有些不解:“我正是要幫你,才會想要了解清楚。”

“我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說,我與裴茗光的這門婚事,大家都不看好。”崔鶯鶯支支吾吾,說的很誠懇,她想讓對方相信她的話:“如果,我當初嫁的人不是夫君大人,而是,別人,會不會就不這麽難受了?”

“可能。”裴茗光垂下眼,心裏五味雜陳,她對t他一直很好,但是他卻沒有珍惜。

既然如此,她決定了,拉一個盟友!

“表哥,我過得好辛苦。”崔鶯鶯是第一次向人吐露自己的心聲,她說,“現在想明白了,我不再祈求之這一份得不到的愛,我想與裴茗光和離,可不可以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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